使徒行传9:1-9
现在我们来到基督教运动脱离第一个圈子,继续向外有系统地扩展的阶段,并且追踪基督教会在那些深受希利尼文化影响的亚洲城市中的发展。我们若记得希伯来思想与希利尼思想之间的对立情形,就会觉得这个运动格外引人注目。
本段经文记载了大数的扫罗悔改之经过。我们必须将这件事与在圣灵的引导下,透过教会推展的整个基督徒运动联结起来。从某方面说,希伯来信徒向犹太地的人传福音并不困难。他们是希伯来人肉身的弟兄。然而希伯来信徒在这方面作得相当缓慢,一直到他们受逼迫被赶出之后,才较有系统的传福音;当初他们在犹太传福音时,内心的态度并没有太多的改变。
在撒玛利亚传福音比较困难,因为那里仍然有古代遗传,历世累积习俗的影响,这从一句话可看出来:“原来犹太人和撒玛利亚人没有来往。”约翰曾要求耶稣降火烧毁撒玛利亚的村庄,就是因为撒玛利亚人民风闭塞,拒绝接待耶稣。但在圣灵的感动之下,一个被圣灵充满的人来到撒玛利亚传讲耶稣,他们接受了,神的道在那里大大得胜。
如今,这些使徒面临着更艰难的工作。一旦他们跨越了界限,带着他们的犹太习俗和希利尼影响,去接触那些古老的城市,他们就发现自己正处身于一个新的气氛中,他们传福音时所面对的困难也比从前大得多。
旧约最后三本预言──哈该书,撒迦利亚书,玛拉基书──毫无疑问的,是犹太人被掳到巴比伦之后写的。撒迦利亚的预言奇妙地预告了要来的那王将被拒绝,但最终祂要被加冕;他如此说,“钖安哪,我要激发你的众子,攻击希腊的众子。”这些话并非虚饰之词,它们可以带来一些启示。它主要是指希腊在亚历山大大帝统治之下产生的积极影响力。然而撒迦利亚的预言应验了,它暗示希伯来思想和希利尼思想之间绝对的对立。
我们必须认清这两派思想之间的冲突。希伯来思想的理想是道德,公义,宗教,律法。希利尼思想的理想是文化,人类生命的自由,自然能力的完美,个人生命力量的完全发展。将两者作一对比,从基督徒的立场看,它们并不是真正对立的,而是相辅相成的。但是历代以来,这种敌对的情势一直存在着。
我们不妨引用布来克博士(Dr. Hugh Black)在他的书《文化与限制》(Culture and Restraint)中所说的一段话,来解释这段背景:“亚历山大的政策目标是,借着推广一种通用的语言和文化,来统一他的大帝国里面歧异的因素。他最终的目标是,用军队推进希腊的统治,然后将希利尼文化渗透入东方的民族中。新的希腊城市完全建立起来了,古老城市因希腊的统治而开始改变。如此希利尼文化之网罩住了亚洲一半的区域,整个临近地带都被置于它的影响力之下。”
再来看看马加比(Maccabean)家族的兴起和胜利。犹大马加比(Judas Maccabaeus)与他同时代的大祭司阿尼亚(Onias)起来,满怀宗教热诚,奋力以希伯来的影响力去敌挡希利尼思想。
到了基督的时代,我们发现这两种相对的势力分成了两党──撒都该人和法利赛人。犹大国大部分变成撒都该派。撒都该人是说希利尼话的。法利赛人则代表希伯来思想。归根究底,两派的冲突实际上就是法利赛人以传统来护卫的希伯来思想,和撒都该人所代表以尊崇人类生命、反对超自然为主的希利尼文化,彼此之间的冲突。这就是当时的气氛。在犹太,加利利,撒玛利亚之外,有一些古老的城市,他们已完全希利尼化了;但在他们中间有犹太人的移民,他们是说希利尼话的犹太人;福音也必须传给他们。
这段历史的介绍,主要是提供一个背景来认识大数的扫罗。“大数”一词颇富意义。他就是出生在那儿。他自己在书信中说,他是希伯来人所生的希伯来人。他的父母都是希伯来人,所以他有纯粹的希伯来血统。提摩太的父母一个是希利尼人,一个是希伯来人;扫罗却不是这样。他是大数的人,大数是希腊城市,在当时是一个有名的大学城。他十四岁的时候,他父母不愿意他受希利尼文化影响太深,所以没有将他送入大数的大学,反而将他送到耶路撒冷,在迦玛列的门下受教。
扫罗生在大数,早年接受希利尼思想的熏陶。他从父母那里接受的宗教教育是希伯来式的,属于法利赛一派;然后他又被送往耶路撒冷,在迦玛列门下完成教育。这是一个奇妙的组合,是将敌对的两种力量揉合起来。这个孩子自幼在希利尼环境下成长,他的启蒙教育在那里完成。他一方面是地道的希伯来人,法利赛人,一方面又是说希利尼话的犹太人。希利尼文化,艺术,诗歌必然在他脑海里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
有了这些背景,现在让我们来观察这个故事。它记载了基督如何得着这个人,使他成为特殊的器皿,去将祂的福音带给那些置于希利尼文化影响之下的城市。我们看见祂的选择有美妙的配合。确是如此,当主有一件工作待完成时,祂可以选择一个一无装备的人,赐给他服事所需的一切;然而我们也一再看到,祂如何使用过去的经历;早年的预备不断地被神用来完成祂伟大的计划。照着本性说,彼得,约翰,雅各都不能成为出类拔萃的使徒。但这位扫罗,他的血缘和在大数渡过的早年,都隐含着神的预备。圣灵的选择并不是随便的。
让我们来看看这个人的被得着;其经过,以及结果。
这人被得着。在第7章我们已略瞥见他。他在那里替用石头打司提反的人看守衣服。稍后又有记载:“扫罗也喜悦他被害。”这话证明他赞同置死司提反的行动,显然他也是撒都该人的一分子。他是一个受希利尼思想熏陶的人,一方面却热衷于希伯来思想,他是法利赛教门的人,一方面却又和撒都该人站在同一战线上,赞成他们用石头打死司提反,并且还替那些人看守衣服。稍后我们看到更可怕的描述,“扫罗却残害教会。”
如今这故事开头记载:“扫罗仍然向主的门徒,口吐威吓凶杀的话,去见大祭司。”让我们来研究一下这人的心理状态。他“口吐威吓凶杀的话”,这不需要多作解释,就可以想象他那种激烈反对的态度。有一个词值得注意,就是“仍然”一词,暗示尽管有一些事发生,他仍然继续先前的作为,公开迫害基督徒。本段经文省略了一些字句,因为在26:14,保罗重述他得救的经过时曾引用耶稣对他说的话,“你用脚踢刺是难的。”这句话在本段经文里省略了,在22:10,保罗再度叙述他得救经过时也未提及。当基督对扫罗说,“你用脚踢刺是难的”这话时,是甚么意思?祂是说,扫罗,现在你四周正有一股力量在驱使你往一个方向走,你却拼命踼它,反抗它。这个希伯来人生的希伯来人,已下定决心要扑灭拿撒勒的异端,他并且从大祭司那里取得文书,正往大马色去,要将男女信徒下在监里;他正在踼刺,企图对抗他们的信仰。
再回到6:8-9:
“司提反满得恩惠能力,在民间行了大奇事和神迹。当时有称利百地拿会堂的几个人,并有古利奈,亚力山大,基利家,亚西亚,各处会堂的几个人,都起来和司提反辩论。”
这段话显示,司提反是与有希利尼思想的人冲突,而不是与有希伯来思想的人冲突。他那一篇申诉是针对希利尼思想而发的。他所对抗的不是法利赛思想。我们必须用公允的态度对待法利赛思想。它的缺点是自以为义,夸大不实,轻视他人;但其中心还是属灵的;它防卫属灵的事,避免其受仪式主义影响。司提反是与撒都该主义为敌。可能扫罗听见了司提反整篇辩词,他的法利赛思想应该同意司提反的话。他听到司提反强调属灵的事,谴责那些人违反属灵的事。但他依然高兴见到司提反被置死。他看见鲜血四溅,生命逐渐消逝的场面;他也看见司提反脸上的荣光,听见司提反宣告他看见了永活的主。这些超自然的事彰显在他面前,与他自己的哲学和信念是相符合的。但他“仍然……口吐威吓凶杀的话。”这人的内心正经历巨大的骚动,他里面充满疑问,困惑,惊讶,挣扎。
然而,他甚至更进一步,不惜牺牲他自己最深的宗教原则,去见撒都该人的大祭司;并且求得文书,好去将那些信奉这道的男女下在监里,虽然这些人持守的与他自己持守的仪文多么近似,他们所相信的属灵真理与他所相信的多么相像。这就是扫罗当时的光景──深受过去的力量牵绊,内心有强烈的挣扎,而又表现出要摧毁一个新运动的热情──这时,他被主得着了。
路加省略了基督说的那句话,而将焦点集中在保罗身上;同时也注重读者的立场。他第一句就描述,扫罗看见天上发光,四面照着他。那一刻,是基督在人类历史的计划中极重要的一刻。有声音用希伯来话而不是希利尼话说,“扫罗,扫罗,你为甚么逼迫我?”那是从天上来的声音,问这个地上的人,为甚么逼迫发话的那人。这是何等希奇的事!“主阿,你是谁?”受惊的扫罗呼喊道。他的内心一定起了剧烈的震撼。那声音回答说,“我就是你所逼迫的耶稣。”这时,他的良知恍然大悟,原来基督和教会是一体的。保罗在后来的书信中不断将这个伟大的真理提出来,他坚持主和祂的子民是联合的。基督似乎这样说,扫罗,你将那些男女下在监里,使他们受苦;但真正受苦的是我。你所看见那打在司提反身上,使他皮开肉绽的石头也打到了我、伤害了我。司提反的每一个痛苦都传到我身上。
但这话还有别的含义。“你为甚么逼迫我?”我远远超过你,在诸天之上;你无法破坏我的工作;你所敌挡的不是谬误的异端,而是神在人类历史中的行动。在那一刻,这真理击中扫罗的心思,虽然他无法完全明白,但他已顺服了那位从永恒之光说话,并呼叫他名字的人。“主阿,你是谁?”他用“主”的称呼,显明了一个训练有素的心灵,在这超然的事实面前降服了。当光来到,有声音说话时,偏见就消失了,一切使他心生敌意的恼恨都烟消云散。他看见了超然的事,就承认它,说道:主阿!
然后是那发人深省的回答,“我就是耶稣。”扫罗稍后自己叙述这事时说,祂的回答是,“我就是……拿撒勒人耶稣。”对大数的扫罗而言,耶稣是谁?一个死去的人,一个受羞辱、被憎恨的人。如今从大光里有声音回答,“我就是耶稣。”他以为已死的耶稣,却是活着的!他以为受羞辱的,如今却居于天上荣耀的中心。他所憎恨的耶稣,如今用难以形容的爱对他说话。我相信他一定无可避免地想起了往日的种种。那是多么大的吸引,主深深得着了他!
接下去,主给他一个简单的命令,“起来,进大马色去,在那里要将所派你作的一切事,告诉你。”这是主一贯作事的方法。那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而是严肃的事。在大马色正有一群反基督的人,等着他去作领袖;而那些属基督的人正视他为头一号仇敌。基督却说,进那城去,在那里等候。
于是他到了大马色。大马色是亚历山大最早征服的城市之一,它也深深受到亚历山大的影响。保罗是被人领到大马色,因为他已瞎了眼,被主击败,被俘掳。他原先是带着大祭司的文书,挟带官方的权柄,要去扑灭拿撒勒的异端;如今他却成了基督的瞎眼奴仆。他连续盲了三天三夜,那是多奇妙的一段日子啊!我们读到,他那三天也不吃,也不喝。他在想些甚么?腓立比书提供了一丝线索。“我先前以为与我有益的,我现在因基督都当作有损的。”他找到了衡量事物的准绳。我先前认为对我有益的,如今当作有损的;例如我的希伯来人长子权,因我已在基督里重生;例如我所守的割礼和各种礼仪,因为我已进入基督的生命里。保罗,你是否将法利赛人的超自然主义当作有损的?是的,因为我已在基督里得着属灵的事物。我相信在那瞎眼、禁食的三天里,他是在检讨、估量他的光景,每一刻他都有新的看见;这些不是损失,而是他得的益处。
请注意主是如何恰当地选择了祂的器皿。从加拉太书里我们可以看见保罗揉合了希伯来思想和希利尼思想。“我已经与基督同钉十字架”,那是希伯来的思想。“现在活着的不再是我”,那是希利尼的思想。然后他将两者合并:“乃是基督在我里面活着”,那是基督徒的思想。在最后这句话里,希伯来思想和希利尼思想连手合作了。从这里开始,我们将看到神如何使用这位使徒,让他的行踪遍及亚洲各城,并将福音带到亚洲以外的地区。
使徒行传9:10-22
本段经文开头的话,暗示它是接续前面的事件。第9章前面九节经文已叙述了扫罗被主得着的经过。他在大马色的路上看见大光,听见耶稣的声音;他后来被人领到大马色,又软弱,又沉默,并且双目盲瞎。
现在来到他为事工所受的装备之第二个阶段。上一讲结束时他的光景,将和本讲结束时他的光景成明显的对比。他本来瞎了眼,但我们将看到有鳞从他眼上掉下来,他双目又复明了。他本来是沉默的,但不久他将出现在大马色的犹太人中间,宣讲并证明耶稣是基督。他本来软弱不堪,濒临崩溃,他从前的偏见都被一扫而光,但我们将看到他面对前面的伟大事工时,他变得健壮起来。
本段经文提供了三个画面。
1·第一个是亚拿尼亚和主耶稣。
2·第二个是亚拿尼亚与扫罗的交往。
3·第三个是扫罗出现在会堂里。
让我们一一观察这些画面,试着找出它们所含的属灵意义。
第一个画面亚拿尼亚和主耶稣
我们首先被亚拿尼亚这个人所吸引。除了使徒行传的记载,我们对他一无所知。但越是这样,就越有启示的价值。与其它人相较之下,他实在是个默默无闻之辈。他只在这里出现,以后就消声匿迹了;只有保罗曾在书信里提到过他,另外就是他的影响不时出现在保罗的作品和思想中。他最初对保罗所说的话,所作的事,必然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力,弥漫在保罗的书信中,并激起他宣教的热诚。当神要对付扫罗这个人,使他面对他一生的事工,接受他所需要的一切能力时,神拣选了一个无名之辈作为祂的工具。我们如果将传说添入亚拿尼亚的故事中,就破坏了圣灵所给我们的画面。亚拿尼亚只是一个门徒。也没有正式的职位,也不是使徒。我们已经看过,圣灵如何不受使徒的限制。祂差遣执事腓利到撒玛利亚去。如今我们看到,祂甚至不倚赖执事。祂拣选了一个门徒,既不是使徒,也不是执事;透过这个人,祂要赐福给宣教士的先锋保罗;而保罗不仅仅要带领亚洲各城的人归向基督,并且要借着他受圣灵启示的事工,使希伯来思想得到再生。
另一件不可忽略的事是,保罗在第22章第一次叙述他得救经过时,提到亚拿尼亚,说他“按着律法是虔诚人”。这不是描述他的基督徒特质,而是他的希伯来特质。保罗是最后一个人,在描述一个基督徒时说他按着律法是虔诚人。他说亚拿尼亚“按着律法是虔诚人,为一切住在那里的犹太人所称赞”。这是说,亚拿尼亚不是希利尼人,而是希伯来人。按着扫罗所受的宗教教育说,扫罗基本上是希伯来人;但按着他童年所受的影响说,他又是希利尼人,如今他被送到希腊的城市。而蒙差遣去带领他的人,是一个希伯来人,他的主要基督教理想都是希伯来的理想。
主在异象中对亚拿尼亚说话,叫他的名字。他立刻回答,“主,我在这里。”耶稣告诉他当行的事,又耐心地听他的抗议,并鼓励他顺服。
这段记载予人深刻印象之处,在于早代基督徒对超自然的事所表现的自然态度。路加下笔时丝毫未想到需要作一番解释或说明。亚拿尼亚听见主的声音时也没有流露惊慌,似乎他与主那样直接的谈话原是最自然不过的事。耶稣已经从死里复活了,所以亚拿尼亚听到祂说话,一默也不觉得意外。更进一步说,亚拿尼亚已经预备好了回答主。这是一个美丽的画面,表达了基督和属祂的人之间那种温柔,直接,亲密的关系。
耶稣对亚拿尼亚提到“一个大数人,名叫扫罗”。大数是希利尼的教育中心,提到他是“大数人”,是暗示他的整个哲学正与希利尼的哲学争战不休。亚拿尼亚的拒绝也是绝对自然的。扫罗的恶名,他早就已风闻了。亚拿尼亚说,“我听见许多人说,这人怎样在耶路撒冷多多苦害你的圣徒;并且他在这里有从祭司长得来的权柄捆绑一切求告你名的人。”很有趣的是,“圣徒”一词以前只在新约出现过一次。那是在马太福音,说到圣徒从坟墓里出来,指的是旧制度里的人。在此之前,这词从未被用来指基督徒。这也是保罗惯用的词,我想他可能是学自亚拿尼亚。随后就出现这词的定义,“一切求告你名的人。”在哥林多书信──这是特别为那些住在说希利尼话的犹太教徒中间的基督徒而写的──开头说,“保罗……写信给在哥林多神的教会,就是……蒙召作圣徒的,以及所有在各处求告我主耶稣基督之名的。”这两处用法的相似,是饶富意义的。
主将祂内心有关扫罗的奥秘吐露给亚拿尼亚:“他是我所拣选的器皿,要在外邦人和君王并以色列人面前,宣扬我的名。”于是亚拿尼亚遵命前去。
第二个画面是亚拿尼亚与扫罗
扫罗在“直街”住了三天。今日前往大马色的旅客都知道这街,它迄今仍在那儿,是交通的衢道。瞎眼的扫罗被人领着,经过直街,到犹大的家里,那地方今日已成废墟。大马色的直街是从西门延伸向东门。在扫罗的时代,那街非常宽大华美,充满希利尼文化影响的痕迹。它是贯穿大马色城的主要公路,由圆柱分成三部分,中间一条街供行人徒步用,旁边一条是单行道,供通往东门的车、马使用,另一边则供通往西门方向的车马使用。在那里,有一个主要建筑,专门用来接待耶路撒冷来的大祭司的代表。大数的扫罗就在那里接受招待,住了三天。接待他的犹大,完全视扫罗为大祭司的代表,他看见这几天发生的事,不禁讶异万分。
亚拿尼亚找到这幢接待大祭司代表的房子。他进去之后,就将手按在扫罗头上,说,“兄弟,扫罗。”他立刻承认了这种新的关系。然后,他就提到“主”;这也是扫罗在大马色路上所使用的同一个词,当时他说,“主阿,你是谁?”主回答说,“我就是你所逼迫的耶稣。”如今亚拿尼亚说,“在你来的路上,向你显现的主,就是耶稣,打发我来,叫你能看见,又被圣灵充满。”这是亚拿尼亚将手放在扫罗头上时所传达的信息。
然后,“扫罗的眼睛上,好像有鳞立刻掉下来,他就能看见。”我们相信,当鳞掉下来的那一刻,亚拿尼亚提到的整个经历都临到了扫罗,就是他能看见,并且被圣灵充满。请注意,按手的不是一个使徒,或一位执事,而是一个门徒。基督打发一个门徒,将手按在祂所拣选的器皿上面;祂将要用这器皿在君王和外邦人面前宣扬基督的名。
接下去我们看见,亚拿尼亚要求扫罗受洗;就在他受圣灵充满之后接受洗礼,洗去他的罪。毫无疑问的,这是指用水施洗,是一个记号,证明他与过去一刀两断,进入属灵的更新中。在这个例子里,是先有圣灵的洗,然后是代表外在承认的水洗。
第三个画面是扫罗出现在会堂
但在这一个画面,和前面他与亚拿尼亚的画面之间,已经隔了两年的时间。这段时间他住在亚拉伯,我们可以从加拉太书里知晓这一点。他独处了一阵子,然后回到大马色。从前他是以逼迫者的身分由耶路撒冷到大马色,这回他却是以传道人的身分前来。从前他来是为了止息拿撒勒人的异端,这回他成了拿撒勒人耶稣的大使徒。“就在各会堂里宣传耶稣。”请特别注意接下去的话,“说祂是神的儿子。”那是新的里程碑,是福音的扩展。我们翻开使徒的书信,会发现保罗和约翰特别喜爱用“神的儿子”一词。特别是约翰,在他短短的七章书信里,这词一共出现二十三次之多。在保罗的书信中(暂且将希伯来书也包括进去),这词出现了二十九次。彼得在该撒利亚腓立比第一次使用这词,但他在书信里只使用过一次。“神的儿子”充分说明了主耶稣基督这“人”的奥秘。保罗就直接宣讲耶稣是神的儿子。他在会堂中所宣讲的,和他当初前来大马色的动机是多么鲜明的对比啊!他最初是一个满腔热诚的人,要逼迫一切与他看法不同的人。如今他站在会堂里,仍旧满腔热诚,但再也无意逼迫那些与他看法不同的人。他只是对他们宣讲、诱导、说服、辩论,但再也不压迫他们了。
我们读毕这整段经文,看到甚么属灵的价值?第一,它启示了活着的基督如何直截了当地对付属祂的人,透过祂自己的儿女,成就祂的旨意;祂吸引更多人加入祂的事工,来扩展祂在世上的作为。复活的主在作工,祂分别向亚拿尼亚和扫罗显异象,将他们放在一起。哦!多少时候我们看不见这一点,我们把祂放在遥远之处。我们向祂祷告时,似乎以为祂在很远的地方,我们必须千里跋涉去寻找祂。似乎祂高高在上,将事工指派我们之后就漠不关心,我们还得苦苦哀求祂垂目看我们一眼。但此处的画面显示,那位活着掌权的主,知道将最适合的人放在最适合的地方,并把最适合的信息给那人。
我们再一次看到一个例证,说明了耶稣那句话的真理:“风随着意思吹……凡从圣灵生的也是如此。”我们不能将圣灵的行动硬归纳成一种模式。这里不是使徒,不是执事,而是一个门徒,将手按在扫罗头上,他就被圣灵充满了。
请留意扫罗受圣灵充满之后所作的第一件事。“吃过饭。”他禁食三天,直到他受了圣灵;然后第一件事就是吃饭。我们不要认为,一定要肉身受苦,才能表现我们被圣灵充满。他起来,吃了饭,就在灵里、身体都健壮的情况下,出发往亚拉伯去了。这是基督徒应有的基本观念。
使徒行传9:23-30
现在来到扫罗得救经过的第三、也是最后一部分的记载。这段经文又分成四个阶段:
1·第一个阶段包括在这句话里:“过了好些日子。”那是指扫罗到亚拉伯的期间,可能为时两年。
2·第二阶段是他回到大马色。
3·第三阶段是他重返耶路撒冷。
4·第四阶段是他回到大数。
我们要试着先来看他在亚拉伯的那段岁月,这段时期似乎被幕帘遮住了,显得模糊不清。然后我们将看到他倒过来重走一遍先前的路线:先到大马色,然后到耶路撒冷,最后回到故乡大数。以后我们将失去他的踪影一阵子,直到安提阿的运动兴起,巴拿巴到大数找着他为止。
从他在大马色路上被主得着,到他重回耶路撒冷,这中间已过了三年。“扫罗和大马色的门徒同住了些日子”(19节),和后面的“过了好些日子”(23节)之间已相隔三年。
本段经文一开始的“好些日子”是多久?这中间发生了甚么事?答案见于加拉太书1:17,“也没有上耶路撒冷去,见那些比我先作使徒的,惟独往亚拉伯去,后又回到大马色。”在“好些日子”中,扫罗是去了亚拉伯。关于他在那里停留多久,各方意见不一。有人认为他只是短暂停留,然后立刻回到大马色,在那里住了将近三年。可能是如此。但仔细读过这个故事以后,我个人相信这三年的大半时间,他是在亚拉伯,过着安静、离群索居的生活。这个人,为了特别的事工而被神得着,并且立刻就受了圣灵充满;这时他却到达亚拉伯一个荒僻的地方。那地方和他有何等大的关联啊!在西乃山的阴影下,以色列伟大的立法者摩西,曾经有四十年之久在那里受装备,也在同一个地方,接受神的十诫。稍后,以色列历史上第二个特出的人物──先知以利亚──也曾突然在那里出现。这两个人──立法者摩西和先知以利亚──都曾在耶稣变像的山上与耶稣交谈;他们都曾在旷野接受训练,以便在众人中服事。
有些古代解经家相信,保罗到了亚拉伯,就在那里传福音,向居住在沙漠地带的游牧民族传道。这种说法不一定可靠。我比较赞成麦尔斯(F. W. H. Myers)所说的,保罗在那段时间内常常沉思默想,与神交通。
保罗有两次提到这段时期,两次都是在加拉太书;第一次是在加1:17,第二次是在加4:25。他告诉加拉太的信徒他“往亚拉伯去”。稍后,他在论证里曾突然提到这个地方,“这夏甲二字是指着亚拉伯的西乃山。”这两处经文似乎有些含糊,但却别具深意。我们必须记住,加拉太书是在揭露耶路撒冷和安提阿之间的冲突;全书在在显明保罗对于使徒教导中的仪式主义之不满。有一处记载可看出他的感觉。他写到他在耶路撒冷遇到的那些人时,曾如此描述,“那称为教会柱石的。”全书信从头至尾,他一直在强调,他的使徒身分和所传的福音与犹太教教师的影响毫不相干。记住了这一点,我们再来看他如何提到亚拉伯。他首先向加拉太信徒宣告,他的使徒身分不是从人来的,而是神所派定的。他又进一步声明,他的福音不是从人来的,而是直接从主基督来的。为了强调这个事实,他讲出他作宣教士的历史,显示他看出是神在管理一切:
“然而那把我从母腹里分别出来,又施恩召我的神,既然乐意将祂儿子启示在我心里,叫我把祂传在外邦人中,我就没有与属血气的人商量,也没有上耶路撒冷去,见那些比我先作使徒的,惟独往亚拉伯去。”
这段经文立刻照明了他在亚拉伯的寄居生活。他没有与属血气的商量;他往亚拉伯去,与神商量。想想他在大数求学时的希利尼环境,他的血缘和家教带给他的希伯来思想,他得救的奇妙经过,那位他以为已死的耶稣却活着对他说话,祂的羞辱成了如此的荣耀。在这一切冲击之下,他自然需要一段再思的时刻。他的得救经过彷佛一场地震,将他过去多年苦心经营的一切结构瓦解成碎片。他确信他所逼迫的那一位就是复活的主,但他需要一段时间与祂单独会谈。我们可以想象,他退到偏远的沙漠,与基督面对面交通。从他的书信中可以发现,他常常从基督那里领受一些事物。他写信给哥林多教会说,“我当日传给你们的,原是从主领受的。”这句话虽然简单,却满有亮光。我相信在亚拉伯的那段岁月里,这人和基督之间有亲密、个人、确切而清楚的交通。
他在第二处经文(加拉太书4章)提到亚拉伯时,也具有同样的启发性和趣味性。他如此写道:
“你们这愿意在律法以下的人,请告诉我,你们主没有听见律法么?因为律法上记着,亚伯拉罕有两个儿子,一个是使女生的,一个是自主之妇人生的。”
然后他提到亚拉伯和西乃山,那是颁下律法之处,是这个国家的立国者从神那里接受有关敬拜仪式的指示之处。西乃山代表希伯来思想;他回到这山的阴影之下,回到摩西当初直接从神那里领受律法的旷野。他要将希伯来思想置放在新的启示亮光下。结果是,他望着耶路撒冷,宣告耶路撒冷是为奴的,受捆绑的。不久之前,他刚刚离开耶路撒冷,以逼迫者的身分去威吓希伯来思想。如今,从亚拉伯这里,透过那在大马色路上曾临到过他的启示之光,他看见了希伯来思想是受束缚的,为奴的。但他看见了那在上面的耶路撒冷,就是我们的母,是自主的。
从加拉太书4章的论证,我们看见了亚拉伯那段寄居时光的后果。在圣灵的光照下,他与永活的基督商量,而不是与属血气的商量,这人在新的亮光中看见了旧事物。我们从他当时的环境出发,来看他所用的例证,可以发现他认识基督之前所有的两种价值──大数的自由,耶路撒冷的捆绑──奇妙地融合在一起。他在西乃山的阴影下,与基督交通得启示;在圣灵的光照下,这两样东西合并了。他仍然看见耶路撒冷是神的城,是治理之京都,是公义之城,敬拜之城;但他看见耶路撒冷自由了,她的大门向四面敞开,世界各国将他们的财富倾倒其中。他再也见不到那摧毁人性的束缚,只见到那使人性更新的救赎。作为一个希伯来人,他以前认为错误的一切势力,如今都更新了,恢复了,并与神的伟大旨意相配合;所以不久之后,他纠正哥林多人的分争时能如此说,“万有全是你们的;或保罗,或亚波罗,或矶法,或世界,或生,或死,或现今的事,或将来的事,全是你们的;并且你们是属基督的;基督又是属神的。”他在西乃山下与主交通,籍着圣灵的光照,发现他以为互相敌对的两种思想都有真理的成分;所以他写信给哥林多教会时,论到他所维护的自由是在基督爱的律之内的自由。他在亚拉伯的安静岁月里学会了这些;他看见犹太教的严格教义淹没在希利尼思想的宽广美丽中。基督洁净了希利尼思想中的不洁;祂除去了希伯来思想中的严苛。
他从亚拉伯回到大马色,那里的犹太人却对他满怀敌意,大马色人也在一旁推波助澜。我们已提过他在那儿讲的道。这使他更遭受逼迫。他在哥林多后书里特别指出那些看守城门的人是从王的手下直接得到命令的。但那些门徒,就是他最初想将他们下在监里的,帮助他逃出了监狱。他原先想置于死地的人,如今反而助他死里逃生。请注意他离开大马色的方式。在亚拉伯得了奇妙的启示之后,这位使徒却必须坐在篮子里,由城墙缒下去,逃离大马色。这里面有特别的亮光。他没有被一个神迹,或一阵旋风带走;虽然这在神的制度里是可行的。神曾用火车火马带走一位先知,圣灵也曾将腓利突然带离旷野。在这个故事里,我们看见了门徒温柔的爱心,以及一个事实:一个人与基督有了一段相交的经历之后,可能必须在最平凡的方式下作他的工,有时他会发现自己所处的环境毫无神迹可言。
然后他回到耶路撒冷。这里也有美丽的地方。他到达之后,就开始寻找使徒。要是从前,他一定会受到达官显要的盛大欢迎,但是现在他却不去找他们,而是去找使徒。使徒对他心生恐惧是很自然的。他得救悔改已经三年,但他们尚未见过他。他们可能听过关于他的事,但仍然不敢接待他,直到巴拿巴找到他,将他介绍给这一小群人。可能巴拿巴从前就认识保罗,因为巴拿巴是利未人,生在居比路,靠近保罗的故乡。于是保罗被介绍给这一小群人,与彼得同住了十五天。他并不是想从彼得那里求取权柄;他只是与彼得商量,交通;他在加拉太书里很谨慎地提到这一点。
然后他到说希利尼话的犹太人聚集之处,与他们讲论辩驳。“辩驳”一词在使徒行传一共只出现两次。一次是这里(29节),一次是在6:9。司提反曾与已经希利尼化的犹太人辩驳。扫罗很可能自始至终在场聆听,并目睹那些犹太人的反应,他们将他带出去,用石头打死。他亲眼看见司提反被打死,他心中喜悦他受害。如今保罗回到耶路撤冷,回到同一群说希利尼话的犹太人那里,作司提反曾作过的事。他接续司提反的事工。司提反的事工特别是针对撒都该人对当代的影响发出批判。扫罗这个希伯来人当时同意置死司提反,实在是违背了他自己的宗教理想。现在他被基督得着了,他想弥补过去的愚行和罪恶,于是他回到司提反当年申诉辩论之处,继续与犹太人辩驳。结果是,他也遭到同样的反对和敌意,“他们却想法子要杀他。”稍后我们看到保罗对这件事的补述,而路加在这里并未提及。那是在22章,保罗叙述这段经过时说,主在异象中向他显现,命令他离开耶路撒冷,因为祂有其它工作要他去作。
再一次,他在门徒的协助之下,离开了耶路撒冷,取道该撒利亚,往大数去。他带着新的异象和能力回到旧的环境。这时路加暂且将他搁置一旁,未叙述他到大数以后的情景,直到巴拿巴稍后找到他,并领他回安提阿。
我们曾试着观察这个教会早代运动的发展,因为它是神的灵借着教会施行的整个计划之一部分。我们看见这个人的得救,原是主推展新运动的方法之一。耶路撒冷已经听见了福音。犹太和撒玛利亚都得闻福音。如今有一个更广大的福音工场等在前面,就是亚洲的辽阔地域,那些亚洲城市将犹太人的会堂和希利尼的思想怪异地混合在一起。圣灵为这样的事工拣选了这个人。从这个故事,我们看见神的灵如何挑选最适合的人选,而不被人的骄傲,自大,自以为义所阻挠。保罗所受的装备,可以追溯到大数和耶路撒冷,甚至罗马。他不单单是希伯来人和希利尼人,他也是罗马人,对罗马帝国存着一份热爱。所以神的灵为特定的事工而拣选一些自初生就开始受装备的人。
但这些装备还不够。首先,他必须认识复活的主。这是一切服事主的人的第一个条件。这也是保罗一切教导中最主要强调的一点。第二,他必须受圣灵充满。因此,必须有亚拉伯,旷野,和安静的时刻。今日许多事工都有一个危险,就是以为一个人得救之后,就能立刻擘开生命的饼,述说属神的奥秘事,完成伟大的事工。虽然我们不一定要前往地理上的亚拉伯,但神绝对不会将解释祂国度的大工交托给一个未曾确切蒙召、未在属灵上受过训练的人。让我们虔诚地以耶稣基督作例子。祂在世上传道三年,但在此之前,祂曾在木匠铺里受了十八年之久的装备。甚至到了祂出来服事时,祂还曾在旷野停留四十昼夜。扫罗得救之后,立刻开始在大马色讲道。但因为神为他预备了更宽阔的事工,所以他必须离开大马色,往亚拉伯去。他必须受装备,多从基督得启示,仰望等候祂。
这个人将甚么抛置身后?希伯来思想和希利尼思想。他将甚么带进新的生命和服事里?他那蒙赎、更新的人性。从今以后,他不再是希伯来人或希利尼人了,而是基督徒。他是一个与复活的基督相交,与祂的性格有分的人,所以他能发现希伯来思想的价值,摒除无用的部分;撷取希利尼思想的奥秘,除去无价值的部分。
我们暂且将保罗留在大数,不久之后我们又将看到他为神的工作匆匆上道。我们已在这讲里看见了神的灵如何奇妙地拣选,装备,预备他作器皿。
使徒行传9:31
这一节经文相当重要,因为它把一些没有记录的事总括交代一下,接着就是重新再出发。“那时犹太,加利利,撒玛利亚各处的教会都得平安,被建立。”“那时”一词暗示整句话是一个结果,是前面记录的总结。
一般人都相信路加提到这个结果,是要引人注意到,教会所得的平安是因扫罗的得救而引起的。我相信这节经文有其它的含义;路加提到的结果不单单是平安而已;毕竟平安只是短暂的,有限的。最重要的结果是“被建立”。平安很快就会消失,逼迫还会再度爆发;但“建立”可以在教会中继续下去,直到今日。提到原因,显然不单单是基督得着扫罗,必还有更多的因素。为了明白“那时”一词,我们必须回到前面讨论过的事实。本节经文最后是教会“人数就增多了”。6:1那里说到,“那时,门徒增多,有说希利尼话的犹太人……发怨言。”结果他们决定选出七个人,负责饭食的事。然后我们读到,“神的道兴旺起来,在耶路撒冷门徒数目增的甚多;也有许多祭司信从了这道。”第6章剩余的部分和7章都是记载司提反的事。8章一开头说,“从这日起,耶路撒冷的教会大遭逼迫;除了使徒以外,门徒都分散在犹太和撒玛利亚各处。有虔诚的人把司提反埋葬了,为他捶胸大哭。扫罗却残害教会,进各人的家,拉着男女下在监里。”从这以后,到9:31中间发生的事,我们都很熟悉。当然还有更多的事,只是未记录下来。我们的焦点集中在扫罗的得救。但路加将我们的注意力吸引到更多别的事上。
这里我们读到,“犹大,加利利,撒玛利亚各处的教会。”这是全然一新的观念,在使徒行传中未曾出现过。这是“教会”第一次以这种意义出现。当逼迫开始时,耶路撒冷的教会几乎成为荒场;教会深受创伤,门徒分散各处。我们看见逼迫使得他们分散,也使周围的地区得以听见福音。如今,因着门徒的分散,和福音四向传开,以及扫罗的得救,“犹太,加利利,撒玛利亚各处的教会都得平安,被建立。”“那时”一词包括了整个运动。
从这一节经文开始,直到12章结束,彼得再度成为中心人物。隔在扫罗得救的记载和彼得的事工中间,是一幅教会的画面。路加对于教会的描述是相当谨慎的。
我们必须记住,这节经文是一个完整的段落。它独自站在整篇记载里,是那么恰到其分。我发觉这节经文可以分成两部分:
1·“犹太,加利利,撒玛利亚各处的教会都得平安,被建立;”
2·“凡事敬畏主,蒙圣灵的安慰,人数就增多了。”
因此,这里有双重的启示:首先启示教会本身;其次启示教会的服事。
“犹太,加利利,撒玛利亚各处的教会都得平安,被建立”
我们先来探讨“教会”一词的基本意义。“ecclesia”一词直译是“被召出来”。因此“教会”是指一群被召离开国家、种族的人所组成的新团体。
这词的用法饶富趣味。第7章如此用:“这人曾在旷野教会中”(中文圣经作“旷野会中”)。如果译成:“在旷野的聚集中”可能更达意。这话是指神古代的选民,用法是希伯来式的。耶稣在该撒利亚腓立比时第一次使用这词,祂对彼得说,“我要把我的教会建造在这盘石上。”使用的不是一个普通的词。听见的人大感讶异,不是因为祂使用“eccIesia”一词,而是祂使用一个有权柄的、积极的代名词,“我的教会,”暗示祂指的某些是他们熟悉的,某些是他们完全陌生的。希伯来人明白“ecclesia”这字是指特别的百姓,选民,神权国家,神所治理的民。
但这词亦有一个希腊的含义,使徒行传19:32就是这种用法,“聚集的人纷纷乱乱,有喊叫这个的,有喊叫那个的。”这里是指一群混乱的人。后来记载以弗所的骚动时,又提到两次“聚集”。那么希腊文的“ecclesia”有何特殊意义呢?它是指一群自由人的聚集,奴隶的聚集是不可用“ecclesia”这词的。这群人棸在一起,就具有政府的功能。
因此这词有两方面的含义;希伯来的意思是指神所治理的民;希腊文的意思是一个治理人的团体。当耶稣在该撒利亚腓立比说“我的教会”时,毫无疑问的,祂包含了两方面的意义。使徒行传里的“教会”一词,是指一群跟从耶稣之名的人,第一,他们是神所治理的民;第二,他们是治理的民;他们拥有天国的钥匙;他们是道德的诠释者,要说出生命的准则,坚持耶稣的道德观念。
再来观察此处一个更大的观念。“教会”一词先前只出现两三次。2章说,“主将得救的人,天天加给他们。”有的译本作“天天加给教会”。事实上,祂加给自己,就是加给教会。然后是5章,“全教会……都甚惧怕。”8章,“从这日起,耶路撒冷的教会大遭逼迫……扫罗却残害教会。”到目前为止,每次提及“教会”都是指耶路撒冷的教会。但如今,这词有了更广阔的意义:“犹太,加利利,撒玛利亚各处的教会。”“各处”(throughout)这个介系词颇富含义,它指的是一个联合的教会。请注意,它将犹太,加利利,撒玛利亚都包含进去了。从历史看,犹太人曾如何轻看加利利人,称加利利为外邦的加利利。犹太和撒玛利亚也有世袭的仇恨,“原来犹太人和撒玛利亚人没有来往。”但我们却在这里读到,“犹太,加利利,撒玛利亚各处的教会。”不是犹太有一个教会,加利利有一个教会,撒玛利亚有一个教会,彼此仍持续着种族的偏见,传统的仇恨,各自在不同地方建立教会。这徫大的运动已永远扫除一切成见。只有一个教会,蒙召从犹太,加利利,撒玛利亚出来,脱离偏见、骄傲、地理的限制,进入灵里的合一。因此,这是使徒行传里第一次出现这种特殊而合一的基督教会之观念。
接着来看教会的建立。我故意略过“平安”不谈,因为平安只是一个过渡现象,最重要的是“建立”。这暗示教会的尚未完全。教会已经建立了。作者是暗示一种进展的过程;他看见前面待完成的工。虽然教会看起来已建立,但尚未完成。路加不仅看见了教会属灵的观念,并且看见了那无可摧毁的事实。经过反对和逼迫,他看见教会成长,变成一个集合许多个别教会的整体教会。在永生神的居所,就是最终教会的荣光之下,他已看不见各地方教会的独立性;她们都融成一个教会了。
因此,这些人离开圣殿的中心,无论他们走到那里,他们本身就是圣殿。更广阔的属灵理想诞生了,实现了,那也正是基督对撒玛利亚妇人所表达的理想,“时候将到,你们拜父,也不在这山上,也不在耶路撒冷……时候将到,如今就是了,那与正拜父的,要用心灵和诚实拜祂。”那就是合一的教会,脱离了地理障碍的教会。
今日我们在那里?教会仍然在建造。我们若发觉教会的单纯,那就是教会崇高之处;记住这一点,我们就会停止对教会诸多的批评。没有人看见完整的教会,仍在建造,尚未完全。今日我们争论的许多事都是表面的,而不是触及最主要的建造部分。
“凡事敬畏主,蒙圣灵的安慰,人数就增多了”
接着来看这节经文的第二部分,“凡事敬畏主,蒙圣灵的安慰,人数就增多了。”英文圣经作“行走在敬畏中”,“行走”不单单指生活的习惯,它有更丰富的意义。罗特汉(Rotherham)译本译成,“教会在她行走的道路上敬畏主。”译成“行走”的这个字,一向是与茫无目标的闲逛相对的。耶稣在大使命中所说,“你们要去,使万民作我的门徒,”其中的“去”就是和这里的“行走”同一字。马可福音里也用了同一个字,“你们往普天下‘去’。”路加在这里不是描述教会肢体的个别习惯,而是指整个教会在行走的道路上敬畏主。主对教会的旨意是,教会成为王的使者,是一群活着的灵魂聚集之处,并为王的事被差遣出去。路加看见教会正实现她的功用,在所行的路上敬畏主。
这种“行走”有双重条件。第一,“行走在敬畏中。”主命令祂的教会,“你们要去,使万民作我的门徒,奉父子圣灵的名,给他们施洗。凡我所吩咐你们的,都教训他们遵守。”祂又说,“你们要往普天下去,传福音给万民听。”基督对早代门徒的主权表现在两方面,祂是生命的主,是有权柄的;祂也是一切仆人中最伟大的,祂是那些在痛苦患难中事奉之人的领袖。于是我们看见教会,是一个属灵的身体,包括一切相信的人;她正走在敬畏的道路上。意思是,教会把主权交给祂掌管,教会永远承认并坚持祂的权柄。另外一个意思是,教会乃为那些因祂而受苦的人所设的。无论在何处,教会都要面对人性的忧伤和疲惫,都要触摸并医治那败坏的生命。那就是“行走在敬畏中”的意思。
最后的结果是“蒙圣灵安慰”。显然“安慰”一词尚不足达意。我们的主说,圣灵是保惠师,是耶稣离开祂的子民后差来陪伴他们的。圣灵来,首先要安慰,收留孤儿,弥补鸿沟,安慰被撇弃的。但另一方面,祂也是劝慰师,为主代我们祈求。教会在圣灵的帮助下作上。圣灵的工作就是使那些出去的人真正感觉主的同在,使他们能出去作见证,讲道,宣告基督的主权,明白祂的能力。
看到这一切之后,我们对最后一句话就不感惊讶了,“人数就增多了。”不单单指个别的人,也是指整个教会更充满,更兴旺。教会大有能力,不断增长加添,是因两个事实:以耶稣为主,又有圣灵的能力和安慰。
回顾这一幅古老的画面,我们热切盼望它也能在今日的世代实现。这节经文给我们两个启示。第一,有关教会的属灵观念,这是出现在“各处的教会”一句中。它暗示一切地理的限制都消除了,种族的偏见被摧毁了,累世宿仇消弭了,宗教中心废止了。如今,十九个世纪过去,我们却仍然有地理的限制,根据各地的地名称呼教会;仍有种族的偏见,导致教会的分裂;教会中仍有世袭的仇恨存在;我们仍旧到某些特别的中心去敬拜。让我们仔细思想这一个伟大的理想。我们越注视它,渴慕它,在个人的生活上配合它,我们就越能加速教会的完全,使她早日成就神的旨意。
第二个启示是教会的宣教使命。这里我们看见教会遵行主的命令,到万国去,使万民作门徒;凡事敬畏主,蒙圣灵的安慰。这两件事是密切相关的。这节经文前半段以“被建立”结束;后半段以“人数就增多了”结束。其基本思想是完全一样的。教会若要向外传福音,她必须是属灵的;如果一个教会是属灵的,她必须向外传福音。
使徒行传9:32-43
本段经文是一个连环,将扫罗的故事和哥尼流的故事衔接起来。它本身是一段独立的经文,但和前后发生的事都有密切关系。
说到它与前面事件的关系,我们还记得扫罗到达了大数;而本段经文一开始,说到彼得周流四方。扫罗暂时留在大数,没有记录显示他在那里作些甚么;但从这段经文开始,一直到12章结束,又回到关于彼得的记载。
至于它与后面事件的关系,见于本章最后一节,“彼得在约帕一个硝皮匠西门的家里,住了多日”然后接下去另一章,就立刻记载哥尼流的事。彼得来到约帕,他在那里得到了新的、革命性的异象。
因此本段经文具有说明的性质。我们首先看见彼得周流四方,为主作工。这里记录了一些事实;以尼雅的得医治,多加的复活;而最有意义的事是,彼得住在一个硝皮匠家里。这些画面聚集起来,就具有许多说明的作用。这里有三件事引人注意。我们先从最低的层次开始,看这段经文如何启示了圣徒的联合;其次注视圣灵在一切可见事物后面的工作;最后也是最崇高的,它启示了主的得胜。
首先是圣徒的联合。仔细读这个故事,我们会感觉出一个未道出姓名之人的影响力。我们很自然会想到一个问题:吕大的圣徒是从那里来的?这要回到第8章,那里讲到埃提阿伯太监的故事,最后说到,“后来有人在亚琐都遇见腓利,他走遍那地方,在各城宣传福音,直到该撒利亚。”从地图上追踪腓利从亚琐都到该撒利亚的行程,最直接的一条路是经过吕大的。很可能腓利曾在吕大讲道。可能因着他的宣讲福音,吕大有一群人相信基督,就聚在一起。我相信吕大的圣徒是腓利讲道的结果。
然后是约帕的多加,她满怀热心服事人。不久,彼得来到约帕,众寡妇围着他哭泣,拿多加作的衣裳给他看。我们可看出多加是个多么可爱的女性!她甚至为穷人制衣裳。她的爱心纯粹是出于基督的爱。我认为这也是腓利的事工产生的结果。他经过这些城镇,不单单宣讲福音,使人得救,并且他也教导基督徒的生活应该带给人祝福。我相信吕大的圣徒和多加在约帕的善行,都是腓利事工的证据。如今彼得进入腓利事奉的结果中,这也是圣徒联合的一部分。彼得不论走到那里,都可以看见别人劳苦的功效。若没有腓利的事工作预备,彼得在撒玛利亚的事工可能无法推展。传福音的和使徒之间并无冲突。今日教会中如果两者之间有冲突,那是因为传福音的或使徒至少有一人与主的关系出了差错。这里我们看见事奉的联合。
在约帕,我们看见有关多加的美丽画面。路加说她“广行善事,多施赒济”。有些人只是想到善行和赒济,但她却实际去行。她不仅怜悯在寒风中颤抖的穷人,她亲自动手满足他们的需要。再度,这也是圣徒的联合。
圣徒的联合总是表现在服事上。教会聚集的时候,并不能表现这种联合。只有在互相合作,帮助,以爱心服事时,才能显出圣徒的联合。
然后我们来研讨这事较深刻的部分,我们刚才所看到的只是结果。注意此处启示的圣灵的运行。哥林多前书12章是对本段经文最好的解释。先看看早代的光景,然后阅读这段有关教会与元首的关系,肢体彼此之间的关系的记载,我们就会明白表达这些光景的画面。或者我们可以从这画面,来明白那段经文。
首先,彼得的“周流四方”显示了圣灵的引导。虽然这里未提及圣灵的行动。他周流四方不再是因为逼迫,因为当时教会的情况还算安宁。虽然不久之后,逼迫会再度临头,但当时逼迫暂时止息了一阵子。从人的观点看,彼得到达吕大,只是一个巧合。事实上,是圣灵一路引领他。“主的灵在那里,那里就得以自由。”彼得是自由自在地从一地往另一地去。存在于基督徒中间的分争、分裂所导致的束縳,都是由于缺乏或不顺服圣灵的引导。圣灵的指引显而易见,我们看见圣灵如何透过人最简单的方法来引导使徒。彼得接受两个人的邀请前往约帕,住在硝皮匠西门家里。
圣灵的工作也表现在使用恩赐上;有行神迹的恩赐,例如以尼雅的得医治,他是教会之外的人;有使死人复活的恩赐,如吕大,她是教会里的门徒。我在这里不单单看见行神迹的恩赐。哥林多前书12章末了提到帮助人的恩赐。多加即是这项恩赐的最佳例证。当她用灵巧的手为穷人缝制衣裳时,她就是在运用圣灵所赐的帮助人的恩赐,就如彼得使多加复活,使以尼雅得医治,都是圣灵所赐的恩赐之结果。
今日基督徒的见证缺乏能力,是因为我们忘记了作见证的恩赐也是从圣灵来的。哥林多前书12章将圣灵的恩赐列成两个单子,第一部分列出的恩赐,有些未见于第二部分;第二部分列出的恩赐有些未见于第一部分。我们若提出新约中其它有关圣灵恩赐的清单,会发现没有两处是完全相同的。这一切都别具深义。到底圣灵的恩赐是甚么呢?无人能回答。今日教会拥有的恩赐有些是使徒时代的教会所没有的。教会在使徒时代拥有的恩赐有些现今已不存在。哥林多书信里有两句话特别值得注意:“圣灵……随己意分给各人的”;“神随自己的意思,把肢体俱各安排在身上了。”我们不必浪费时间去苦苦思索,为甚么我们没有早代教会所拥有的恩赐。祂是随自己的意思赐下。如果祂收回当年彼得所有的医病恩赐,也与我无关,我只能心存感谢,因为祂迄今仍赐下帮助人的恩赐。如果我们心存比较,认为这个恩赐大,那个恩赐小,我们就错了。人若一心渴望得着更特殊的,能使他们名声远播的恩赐,而忽略了圣灵赐给他的帮助人的恩赐,他就是在阻碍神的工作。祂随己意赐下恩赐。如果祂今日不赐下某些恩赐,祂总是赐下其它的恩赐。让我们接受祂所给的,并且使用它们,不要为那未得着的恩赐叹息。这是圣灵作工的世代。我们不必模仿使徒的方法,而应该顺服圣灵的能力去作工。当圣灵以无限的智慧,随己意将一个恩赐赐给一个人的时候,是根据人最简单的语言和思想赐下,使他能借着这恩赐,去完成神在这世上的旨意。
也许有人会争论,使徒在哥林多前书12章结尾时说,“你们要切切的求那更大的恩赐。”但如果他们继续读下去,会发现,“我现今把最妙的道指示你们,”那是指“爱”而言。综览林前13章;14章,我们会发现,保罗不断强调,说方言的恩赐比起许多人通常认为不重要的恩赐还是次要的。我们不要陷入错误的分类里,认为那些事奉是重要的,那些是不重要的;那些恩赐是大的,那些是小的。多加出于爱心为穷人所作的,和使徒对她所作的同样重要。我们不要认为教会中担任要职的人,他们的事工比较伟大。太过着重表面的事,是基督徒生命的一大危机。我们不断因着人所谓的“伟大机会”,而丧失了属灵的新鲜。教会里的妇女为人作衣裳,就和那些为福音挺身辩护的人一样,都对基督的得胜作出见证。
我们再来看看这整个故事,以及最重要的事实──主的得胜。我们读这段经文时,彷佛又回到福音书的时代。首先是身体得医治的故事。使徒对以尼雅说的话非常谨慎,清楚说明了所发生的事。“耶稣基督医好了你,起来,收拾你的褥子。”我们彷佛听到耶稣话语的回声。只有一个要求──起来,收拾你的褥子。得医治的人不必先符合信心的条件。这个医病的恩赐是无条件赐下的。他只须凭自由意志起来行走。不妨再回到使徒行传开头第一节,“提阿非罗阿,我己经作了前书,论到耶稣开头一切所行所教训的。”祂曾对一个人说,“起来,拿你的褥子回家去罢。”如今祂仍然透过祂身体的一个肢体──使徒彼得──继续行这事。
接着是死人复活。这个画面与耶稣所作过的也极相似。古代解经家认为彼得实际上使用了基督所说的话,只有一个字母不同。耶稣说,“Talitha cumi”彼得说,“Tabitha cumi”
问题来了,为甚么现今的人不能叫人从死里复活呢?再想想,基督其实很少叫死人复活。根据记录,只有三次。祂使人复活的目的是甚么?每一次,例如管会堂的女儿,拿因城寡妇的儿子,和拉撒路,都有不同的原因。祂使他们复活,是为了安慰他们忧伤的亲人朋友。但每一次祂所复活的人,都是回到受苦中。那小女孩由平安回到苦难中;那年轻人由永恒的年轻中回来,又将逐渐老迈;拉撒路离开永远的平安,回到纷扰的人世。感谢神,祂不再叫人复活,我们也不求祂使我们所爱的人复活。留意彼得对多加所作的。他将她交还给众圣徒和寡妇。为甚么今日祂不医治?祂不叫死人复活?只有祂自己能回答这问题。我认为教会要负一部分责任。我看出祂正用其它的方式工作,所以我的心就感到安宁了。
主的得胜最美妙之处,不在于医治病人,或叫死人复活;而是使一个门徒得到属灵的更新。彼得去与一个硝皮匠同住。我们知道犹太人一向嫌恶硝皮匠,作这一行业的人必须在离开城市某距离以外的地方从事这个行业。但彼得到西门家里,与他同住。那是胜过偏见的得胜。再回到五旬节之前,主也曾与犹太人所厌恶的税吏(撒该)同住。法利赛人就曾自以为清高的说,“祂竟到罪人家里去住宿。”彼得去到一个硝皮匠家里,与他同住。这是一个通向更宽广异象的契机,不久这异象就要来了。
我们试着从这几幅画面找出一个结论。圣徒的联合是由圣灵所产生的,其结果是救主得胜了。圣灵借着圣徒的联合,使基督的胜利彰显出来。
本段经文提出三重责任:我们当致力于圣徒的联合;要作到这一点必须先顺服内住的圣灵;而联合的目的,永远只有一个,就是膏我们的主为王。──《摩根解经丛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