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伯
我成了朋友所讥笑的(十二1-6)
约伯因琐法的冷酷而情绪激动,备受打击,但他在第一回合的最后一次发言中(十二至十四章),显出几分沉 的态度而且思想清晰,这是可喜的,也是预料不到的。比起琐法和另两个朋友,他更加认真地对待他们的论点,藉这应急的权宜之计,以解除敌对,他表明自己对上帝有远比他们所有更为有价值的观念。所以,正如他在十三章所津津乐道的,他有资格控告他们,以为自己比上帝更能为上帝的论点发表议论。若要控诉一个神学家,有甚么比这控诉更恶毒的呢?约伯以打垮地上对手得到的自信,设法用类似的自恃与上帝较量,再次发出挑战,要求 出现并为自己作出解释。这挑战,是老老实实厚 脸皮,混和 感人的信心表达出来的,几乎当场感动上帝介入,即使不是为了他,至少把他安放在适当的处境、地位。但上帝显然还未准备答复,让约伯再次为自己可怜的命运哀哭,这哀歌在那篇言论完毕时,扩展为人类面对一种未识且敌对的天道,因无助而发出的极其沈郁撞击人心的抗议。
(一)
约伯开始讽刺地痛 三个朋友向他传讲陈腐的道理,因为复述在他耳中的,仿佛是他们最先发现的(即属上帝的那些属性──圣洁、权能、智慧并其他),那都是属于一般宗教的要素。他们以为这么了不起的见识就使他们有权利瞧不起他么?于是语带伤害(多过轻蔑),他谈到对准他的反讽,曾一度享受过上帝福分的良善公义的人,变成他们和他周围其他人讥笑的人物。那些健康有钱的人处于上帝恩宠下感到安心,就向那些有病的人或落入艰难时世的人表示轻视。想到灾祸埋伏,以待那些被生活障碍绊跌的人,他们因此得到乐趣么(5节)?劝他们把注意力放在真正的恶人身上,放在那些虽然藐视真实的上帝而昌盛的人身上,放在一味追求他们的罪行和贪婪的人身上(这大概是第6节那有神秘含义的第三句话所指的),那样就会更好。
令人惊异的是,约伯并未充分利用这尖刻的反驳。不久,那些朋友显然渐渐被那谴责他们严正的正统智慧,而不计生活明显的事实因素所触怒。因为他们在下一回的发言中,极力设法使约伯相信恶人确实会得到他们应得的刑罚。约伯在十九章虽然再次绝望地叫那些朋友怜悯他,但他并没有进一步发展他对他们的控告,他们似乎几乎以他的受苦为他有罪的标记而沾沾自喜。
我不能不联想到我的本土苏格兰,在那些颇不相同却同样严厉的神学制度下苛刻的注释家所作的坏事。加尔文高派逻辑也要求把人类分成两种;不论如何诚恳仁慈、因原罪而被定罪的人(多数),和不管他们可能犯下任何罪而蒙神圣恩典拯救的人(少数),在那里从不缺少像柏恩斯(Robert Burns)的诗『两 』(The Twa Herds)中,像罗素(克尔玛诺[Kilmarnock]市高派教会之罗素约翰牧师)那样的人,想代表上帝执行 永远的判决:
他从高处就认出
主的羊,每一只;
并且一看
便看出它们是否生病或健壮。
实际上,这加尔文高派最使人不快的特色,也许是(使人觉得自己被上帝所弃的大多数人的不幸除外)从置身于『选民』之中,默想自己高人一等,而取得更为虚假的满足感,并预期折磨正等 不在他们当中的人。他们和他们相当的其他信仰 体,有没有可能比柏恩斯着名的『假圣人的祷文』(Holy Willie's Prayer)嘲讽得更为残酷而更有效么?
啊呀,你住在诸天之上的,
你随自己的美意,
使一个上天堂、使十个下地狱,
一个为了你的荣耀,
他们在你面前并没有做
任何好事或坏事!
我称颂赞美你无比的大能,
当你让数以千计的人留在黑夜里时,
为了恩赐和恩典,
我在这里站在你面前
给这一个地方
作燃烧照耀的光。
当我们苦思柏恩斯在这首诗中所说的,以及它跟约伯在这里所说的话的关联时,我们对它这种尖刻的幽默,便不会开怀大笑了。
你们要为上帝争论么?(十二7-十三12)
(二)
但约伯在这个关头,最关心要对抗的,是那些朋友对上帝的见解,而不是他们对人的见解。值得注意的是:第七节的『你』是单数。那大抵是指琐法,现在主要是他在发言。他现在是要与朋友对上帝的『智慧和能力』作出他自己的评估(13节),而他自然把注意力集中于琐法在十一章对这题目所说的。但约伯在作那评估之际,也设法在以利法(第五章)和比勒达(第八章)的言论中加入一些有力的讽刺。
约伯重新用讥讽的话,谴责琐法无谓地教导他轻易就可以从鸟兽、植物、鱼类学到的教训。大自然出于本能全都知道谁管理它的命运,谁把生命和气息赐给一切活物。(第9节论到『耶和华的手』,用以色列的上帝特别的名称,是被认为作为外邦人的约伯不会用的;但只要约略看一看经文汇编就会显示这用词在圣经中是多么常见,作者大概是照一般惯用的语法,几乎像我们律法上的用语『上帝的作为』。)那么琐法声称(十一11)上帝知道谁是恶人,这话为甚么这样值得注意呢?正如约伯心目中想到这同一位朋友在十一章十二节的讽 可能会说的,那甚至是『野驴』都能明白的。但琐法真正所指的,当然是指他──约伯──是邪恶的。琐法真的以为约伯看不见他区别美食与腐败食物同样方式的游戏是甚么吗(十二11)?倘若那就是琐法要达致的对上帝智慧的赞美方式,那么他──约伯──就不会用它。倘若那就是比勒达那样热诚吹嘘的『老者』的『智慧』所要教导的,那么约伯便庆幸自己拒绝了这种教导。
(三)
十三至廿五节的形式──用经常模仿的诗篇语体──构成约伯另一段抒情的发展部分。但正如在九章四节及以下各节一样,他的用意并非要灌输钦羡和敬畏感。它清楚说明任何人以明晰的眼光看世界,便明白实际上那是上帝的能力和智慧设计出来的。人没有办法与上帝对抗(14节)。凶猛的大自然要服从 忽发的奇想(15节)。上帝把两种人(即那些像约伯的朋友确信自己得知 智谋的人,和那些像约伯一样曾被他们设法欺骗的人)的命运都掌握在 手中(16节)。而且上帝尤其是(17节及以下各节)为了自己隐藏的目的,控制历史的进程。国家的部长、审判官、君王、祭司和所有其他大人物,他们以为他们的抉择对世界进展有决定性的作用,其实不过是随 的曲调跳舞的傀儡。他们或遭遇不好的结局,又或者计画化为乌有。
廿二节在这样的上下文中,大概不是指上帝向约伯或向任何别的人指明一切。因此,或者约伯是爱用反语,我们应在句末加上一个感叹号,或是指那些将会曝光的黑暗事情,是那些统治者、政治家的阴谋和野心(请比较赛廿九15)。使邦国兴旺又衰微的是上帝,这期间它们的领袖漂泊,像那些失丧的灵魂,或像盲人在黑暗中摸索,或像醉酒的人无助地摇摇欲坠。
这是对人间景象和监督它的上帝那不可测度的天道所作的可怕评论,不过这是在冷静的抽离下作的,这种冷静的抽离,与第九章的烈怒成了鲜明的对比。在那里,约伯在绝望中描述世界被上帝交在恶人手中。在这里,约伯描写的邦国形势和地上首领的自命不凡,都是铁证。在那里他抗议上帝不义。在这里他陈述他对上帝的智慧特殊的明证,并声称它向明眼人显示的要比琐法所说的更接近真相。
而且我们可以加上一句,假如世上强壮的人和聪明人都要被上帝这样压制,那么,世上的穷人和卑微的人,照以利法所说(请参五9及以下),上帝对他们是有偏见的,还有甚么话说呢?实际上,约伯在他的『诗篇』中唯一没有提到的那些人是恶人。其含义是明显的。他从上帝以智慧管理世界的方法中,发现没有甚么能使他改变在第六节表示的意见,即『强盗的帐棚兴旺』。――《每日研经丛书》